2011年10月2日星期日

傅国涌:对话与共识:谈判桌上出生的民国

  民国不是打出来,而是谈出来的、对话对出来的。如果说"剿抚并用、以抚为主"只是传统的老办法,那么,走到对话桌上,以和平谈判来解决政治危机,就是前所未有的新办法,在中国历史上尚无先例。辛亥时期的民谣《海上光复竹枝词》反映了当时情景:

  议事厅前颇认真,安排西捕辟行人。同居一国开和议,今日君民势已均。

  但和谈也非易事,紫禁城里的惊恐、保皇派的荒唐、立宪派的稳健、革命党的激进、北洋派的实用……这众多支流,在一片喧闹中各有目的却殊途同归,最终达成共识,汇入"共和"之河。

  保皇派的主张:以孔子后裔为帝

  在川西华县,小学生每逢朔望要向石印的慈禧太后、光绪帝画像行三跪九叩大礼,后来又要向着摄政王抱着六岁宣统皇帝的像行同样的大礼。

  1911年11月7日,以翻译《天演论》而影响了一个时代的留英学生严复写信给莫理循(发表于《泰晤士报》),充满忧虑地说:

  他们(南方革命党人)允许目前这个王朝在法律上存在呢,还是干脆将其废除代之以中华共和国呢,还是他们相互战斗直到最后,而以一个中国的波拿巴为最终结果呢?现在没有人敢于预言……最好的情况是建立一个比目前高一等的政府,即保留帝制,但受适当的宪法约束……可以废黜摄政王;如果有利的话,可以迫使幼帝逊位,而遴选一个成年的皇室成员接替他的位置。

  宣统帝是个幼儿,在清朝陨落的时刻,这是个不可忽略的因素。

  当时有人提出以孔子后裔为皇帝的想法。11月30日,张謇写信给汤寿潜:

  昨有美人詹美生来言:中国今日政体似尚以君主为宜。若不愿满人,何不举衍圣公,而总理为之办事?

  12月16日,日本公使伊集院与英国公使朱尔典会谈后出门,朱尔典追出来,刚接到英国外务大臣的绝密来电,要给他一看,其中说:"当前官、革双方在保存满洲朝廷基础上达成协议……已全无可能,作为此时之解决方案,册立当代孔子后裔,拥为皇帝,未悉是否可行?望即与日本国公使进行密商。"

  极力主张立孔子后裔为帝的是康有为。他在《救亡论》一文中说:"以中国四万万人中,谁能具超绝四万万人而共敬之地位者,盖此资格,几几难之,有一人焉,则孔氏之衍圣公也。"在另一篇《共和政体论》中,他提出保留宣统为虚君,各省公推孔氏衍圣公为监国摄政王,"直出上谕,则汉人为主矣。若欲行总统共和,则称监国总统可也"。

  袁世凯对拥立孔子后裔之说断然否定,"此种荒唐论调实不值一笑;单纯可以拥为君主之族系人物,不但无从寻觅,容或有之,而废黜现今皇帝另立新主,其结果只是在实质上成为共和政体,且会惹起更多纠纷,无论如何,不能考虑……" 黎元洪接受英文《汉口日报》采访,记者问及康有为,他强调说:"康有为的事业不是我们的。"显然他不会同意康的这些主张。黄兴、孙中山他们不会同意,北洋军中廖宇春这些人也不赞成。

  严复的坚持

  严复作为南下和谈的各省代表之一,12月12日,从汉口过江,与当年北洋水师学堂的学生黎元洪有过一席谈。

  北京《京都日报》12月23、25日接连刊登《严复与黎元洪之政见》、《唐黎会晤志略》,报道12日他们的师生谈。严复说中国人民程度不足,实行共和必多流弊。黎不便驳难,由孙发绪代答,"大致谓人民程度不足,由于无良政府以督率之,此次改革正欲增进人民程度,而期渐进于完善。如谓程度不宜于共和,亦未必即宜于立宪。况立宪政体君主万世一系,彼有何功何德,而能永享尊荣如此"。严复说:"我亦尝谓万世一系不合人群公理,但今日之事颇难为力。"孙说:"此事转移全在先生,先生为当代大儒,若著书立说启发国民,程度自然高尚;鼓吹共和政体,则共和政体自必早庆成立。"严复只是说:"谨受教,但鄙人此次南来,总期保全人民之幸福,凡鄙人所能为者,无不尽力为之。"

  严复一直坚持国人程度不适合共和,日后甚至提出了一个"共和女性"说,说共和属于阴类,共字又读"恭",恭顺而和柔之意,引用古语所训,"共和"二字,女性最贱,故列于十四等。他认为今日将这个名词尊为全国名号,岂非大谬。

  "民国"、"共和"的强大声音

  当时南方舆论几乎一边倒地主张共和。

  10月28日,苏州尚未独立,中学生叶圣陶日记即说:"从此以后……汉族同胞共歌自由,当即有一共和政体之中华民国发现于东半球之东,乐矣哉!"11月16日,黎元洪对记者热情地谈到中国的未来,"描绘了一个以美利坚合众国为蓝本而建立的未来的联邦共和国" .

  在上海等地,许多以民国、共和为名的团体纷纷出现。

  不用说革命党人,不仅张謇、汤寿潜、程德全、赵凤昌这些立宪派,就是岑春煊的思想也发生了变化,更不要说年轻一辈的孟森、雷奋、杨廷栋这些人。

  12月16日,上海租界巡捕在宁波路墙上撕下的纸条写着:"走狗唐绍仪胆敢来沪议和,一定将他打死,反对打死他的人不是同胞,凡撕下此通告者也该杀。"巡捕在山东路上也发现类似的纸条。唐绍仪对日本驻上海总领事有吉表示,"目前最堪忧虑者,在于各省对和谈真相缺理解,竟然妄加抵制。今晨以来,本人已接到恫吓信数封"。

  参与和议的北方代表冯耿光回忆,从武汉到上海,下船以后,"很多代表被……歹徒要挟,硬说'北方代表都是宗社党,不要轻易放过他们'。代表们怕事,就纷纷躲避了"。

  紫禁城的战栗与痛楚

  12月20日,凌盛仪在湖南听说,隆裕太后想要带着溥仪出奔,"无地可往,唯有痛哭而已"。这只是传闻,但当时确有人为溥仪避难联系过美国使馆。在袁世凯进京前,皇太后和皇帝请求在美国公使馆避难,11月10日,北京方面给诺克斯电报,主张允许请求。当日,诺克斯回电,如果其他公使馆不反对,他同意"暂时避难,如果为了保护无辜的生命这是必要的话"。

  当年回国考取翰林院编修的留学生叶可梁,也从非正式渠道获得了美国使馆的同意:

  武昌起义后月余……我与义理寿联系过两次,十余日后彼告我谓美使馆已答应让出二等秘书宿舍给溥仪使用,并计划由天安门挖一地道直通东交民巷,以避免袁世凯的耳目。

  后来,当袁世凯大权已握,与内阁大臣联名上奏,要求顺应民心改定共和政体时,紫禁城再次经历战栗与痛楚。幼帝溥仪日后回忆,是一份密奏吓住了隆裕太后:

  我查到了这个密奏的日期,正是人家告诉我的那次与袁会面的那天……由此我也明白了太后为什么听了袁世凯的话就吓得魂不附体,以至袁世凯退下去之后还哭个不停的原因。密奏中让太后最感到恐怖的,莫过于这几句:"万众之心,坚持共和,别无他议。""海军尽叛,天险已无,何能悉以六镇诸军,防卫京津?""虽效周室之播迁,已无相容之地。""东西友邦,有从事调停者,以我只政治改革而已,若其久事争持,则难免无不干涉。而民军亦必因此对于朝廷,感情益恶。读法兰西革命之史,如能早顺舆情,何至路易之子孙,靡有孑遗也……"

  隆裕太后没有读过法兰西革命之史,不知道路易十六上断头台的故事。经袁世凯这么一讲,她完全给吓昏了……

  和谈代表唐绍仪的窘境与功绩

  清廷的牌几已出尽。12月6日,袁世凯在逼摄政王退位后独掌大权。整个朝廷的重心发生倾斜,战与和、退还是不退的主导权落到了袁身上,次日他决定派唐绍仪南下议和。

  12月12日,日本公使伊集院致电内田说,自决定派唐为代表南下议和以来,对袁世凯的意向,外间传说纷纭。"闻昨日(清国)陆军部某人曾向青木少将秘密透露云:如此次交涉不成,或则乾坤一掷,断然废黜皇帝,完全同意共和政体;或则效法罗马教皇之故智,使皇帝保持尊荣而置于虚位,不使其干预一切国政,二者必择其一,袁世凯对此已有所准备"。他将这些问题当面问袁,并说如果袁主张君主立宪,日本必尽量援助。袁回答,自己始终主张君主立宪。11月23日,罗瘿公写信向梁启超报告与袁世凯面谈的情况,袁说"我主张系君主立宪共和政体"――这首次出现的新名词,将君主立宪与共和捏在一起。

  此前的11月14日,袁对汪荣宝等资政院议员阐述自己主张君主立宪的宗旨和理由。但是,袁交给唐绍仪的方案"二十二条",已不是一般的君主立宪制,而是 "君主共和立宪制",这是袁与外交团商定的:

  大清帝国改号中华联邦共和国;皇帝改为国王;各省改为中华联邦,组织共和政府,包含蒙、藏、青;由各省选举议员组织上、下两院,公选大总统以为行政机关;行政之权统归大总统统揽,国王处宪法上之特别地位,不得干预政事;国王例为世袭,但大总统以四年为任期……司法机关为独立,归裁判所管辖……

  当时,《申报》、《民立报》等报纸都曾刊登。这个独特设计在世界各国不曾有过先例。袁以为南方会同意这个方案。不料唐绍仪一到武昌,黎元洪他们提出的四点建议就是:推翻满清、优待皇室、厚待满人、统一各省。唐绍仪到上海,发现保留清帝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他也没有将这个方案拿出来讨论。

  12月20日,唐绍仪与南方代表伍廷芳第二次开谈。伍廷芳说:"我初亦以为中国应君主立宪,共和立宪尚未及时。唯今中国情形,与前大异,今日中国人之程度,可以为共和民主矣。人心如此,不独留学生为然,即如老师宿儒,素以顽固称者,亦众口一词,问其原因,则言可以立宪,即可以共和,所差者只选举大总统耳……将来满人亦可被举为大总统,是满人何损而必保存君位。故此次改革,必须完全成为民主……"

  第二天,袁世凯致电唐绍仪:"近日体察各国情形,皆不赞成共和,日本因恐波及,尤以全力反对,如再相持,人必干预,大局益危,亟宜从速自家解决,冀免分裂,况十九信条已具共和性质,君主民主两相维持,即可保全危局,何苦牢守成见,空争名义……"

  唐绍仪南下前夕公开表示,政体改为共和也可,唯君主之名义当保存,若革命军必要除去君主名目,不得不回京罢议。他内心却是主张共和的,随他南下的八旗代表章福荣回忆,船至南京下关,他与江苏都督程德全密谈许久,所谈内容虽不知,但看他们亲密的神情,就心中生疑。章福荣写信给朋友:"此次会议,原为南方主共和政体,北方主君主立宪,故要开会彼此商讨二者之得失利害,而我们的北方代表未到开会地点,在船上业已主张共和,这会还开个什么劲!"

  12月20日,第二次开议时,唐绍仪说:"共和立宪,我等由北京来者无反对之意向……共和立宪,万众一心,我等汉人,无不赞成。不过宜筹一善法,使和平解决,免致清廷横生阻力。且我共和思想尚早于君,我在美国留学,素受共和思想故也。今所议者,非反对共和宗旨,但求和平达到之办法而已。"次日,他电致北京内阁,如不承认共和,无从开议。

  12月29日,南下和议代表之一许鼎霖给赵尔巽写信:"此次议和,实误于唐大臣过于胆怯。两次开议,皆存逆来顺受之心,是以革党得步进步,不至共和不已。"他还在资政院指斥唐绍仪,"何谓议和,直是送礼而已"。恽毓鼎甚至在日记中写下"唐绍怡之通匪卖国,令人发指"。

  而英文《大陆报》记者笔下的唐绍仪,"他冷静、充满人性、和蔼可亲,易于接近。当他被任命为袁世凯的全权代表出席和平会议时,革命人士感到很高兴,他们认为唐绍仪是一个具有开明观点的、通情达理的、并非对革命毫无同情心的人" .

  双方各有目的,终于殊途同归

  其实不是唐绍仪软弱,关键还在袁世凯的态度。这一点,12月20日第二次开议时,唐绍仪就已说破:

  黄兴有电致袁内阁云:若能赞成共和,必可举为总统。此电由汪君转杨度代达袁氏,袁氏谓此事我不能为,应让黄兴为之。是袁氏亦赞成,不过不能出口耳。

  12月21日,随唐南下的北方分代表范静生(源濂)在湖南共和协会欢迎宴会上说,"北方亦多赞成共和,项城尤为赞成共和。唯一国总不能有两政府,南京非建都之地,都会要以北京为宜,并说明种种理由"。

  莫理循多次对人说:"袁知道唐持有共和党人的观点","袁世凯派唐去上海时完全清楚唐的意图,我对这点从没有过任何怀疑。" 1912年1月24日,他写信给威?伍?柔克义说:"12月里,我有几天呆在上海,那时唐绍仪宣称他坚持共和的理想。我相信袁世凯知道并准许他这样讲的。"

  袁世凯未必有什么共和的信仰,但对清廷不放心则是确实的。美国驻华代办威廉斯记录,10月15日,袁即派亲信密访美国驻北京公使馆,告诉美国外交官:"袁将到京,不久我们会有一个共和国,袁且为总统。"

  这是个十分重要的记录,袁从一开始就表面一套,暗中一套,似乎令人猜不透,其实只有一条,他既要取而代之,又不想背上篡位的恶名。

  在唐绍仪之外,北洋军代表廖宇春南下秘密斡旋,如果不是出于袁世凯的安排,至少也是洞察了他的心机,否则很难理解廖如此大胆。廖宇春在秘密和谈时说:"中国人民无爱戴君主思想,已非一日,其故一由皇统无血族之关系,一由君主无爱戴之价值。今民军进种族革命,而为政治革命,用意极为正大。"并直言不愿为清帝而战,只要袁世凯做总统。

  双方之所以顺利达成协议,是因为各自完成了主要的目标:对南军而言,要的是共和政体;对北军而言,要的是袁世凯为总统。

  1912年1月5日,莫理循给布拉姆写信:"我相信一定会出现一个民国,而袁世凯只要在此期间不被炸死,会成为民国的第一任总统。""我见到袁世凯时,他小声对我耳语:"再加些压力,朝廷就垮台了。'……"

  1912年1月26日,段祺瑞等47名将领联名电奏速定共和。

  共识形成,尘埃落定,清朝的命运决定了――退位是唯一体面的方式。

  共识下的双赢、多赢

  回看百年前的那次大变革,以孙中山为代表的革命派,以袁世凯为代表的北洋派(后来发展为北洋军阀),以国内的张謇、国外的梁启超为代表的立宪派,这三种力量表面看去有不同的道路,或革命,或组织军队,或倡导改革与实业救国,但最终殊途同归,走到了一条道上。袁世凯代表的是实用,选择的是出将入相之路;张謇、梁启超们所选择的是稳健;孙中山则是激进。激进、稳健和实用这三者间看似没有共同点,很难找到共识的"最大公约数",但武昌首义打响的这一枪,引发的不是一场无限革命,而是一场有限革命。辛亥革命最终没有触动整个社会的深层结构,没有把社会翻个底朝天,更没有触动基本的儒家文化价值,它是相对节制的。清廷退位,建立共和政府,战争即告终――这样一个有限目标,只是要把帝国变成民国,把王
朝变成共和。它只是一场政治革命。正是政治革命,成了三派达成共识的"最大公约数",因此他们得以坐下来,和平谈判,彼此妥协、退让、博弈,不是哪一派全赢,也不是哪一派全输。这样的方式付出的社会代价最轻,成本最低。但我们往往不愿意这样解决问题,中国历史向来有暴力逻辑,我们也有"痛打落水狗"的心态。

  从这个意义上说,辛亥革命在中国的政治文化中开了一个好的先例。这个先例应当成为后世的一个传统。后人应当懂得并记得:达成共识的民智基础在任何时代都存在,关键在于时势,在于选择;流血越少的革命、改革,越显得荣耀,因为它珍惜人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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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江:金三角势力大洗牌

  随着缅北金三角重新燃起战火,多支少数民族武装在中缅边境与政府军展开交战,这场号称当代世界最漫长的内战在目力所及之处,再也望不到尽头,而中缅国境线上越来越尖锐的武装对峙甚至是残杀,不论是於对峙双方还是中国一侧的民众来说,都是一种考验。

  8月22日一早,距离中国云南边境几步之遥的南清兄弟大桥方向传出一声巨响,这座名为「兄弟」的大桥就此灰飞烟灭。在某个瞬间,有人看到整个桥面飘在天上,几十米宽的水泥路面在空中翻了几个滚,崩碎在那条分割中国与缅甸的破败河道里。强烈的爆炸余波令中缅边境两侧的建筑犹如撞倒的多米诺骨牌。在这个惊慌失措的早晨,百米外中国境内的市民们目睹了一切。

  当然,大桥并不属於中国,它位於缅甸的领土上。如果想从地理上形容这座桥的位置,可以有很多种说法:缅甸北部边缘、金三角北部边缘、中缅边境缅方一侧、金三角割据武装政权结合部、中国国门外100米、缅政府与金三角民族武装对峙前线等等,这取决於说话人的地缘政治观点以及领土立场,但现在,这一切都无关紧要,因为大桥已经不存在了。

  当天中午,桥一侧的金三角武装组织「佤邦」发表声明,称这件惊悚可怕、难以想像之事完全是由老天爷的雷击引起,希望桥对面的人们不要误会,该声明的原话是:「仅仅是一起因天气原因引起的意外爆炸事件,与当前缅甸局势并无任何关联」。全文这就完了。

  如果仅从这份轻描淡写的声明看,人们或许可以断定:兄弟大桥的悲剧源於一束威力奇大的闪电及匪夷所思的连续轰击,直至将其击断。在这个东南亚的雨季,尤其是在变换纷乱的金三角地区,人们早已习惯这样的声明,因为这里的一切皆有可能。

  桥另一侧的缅甸政府军长官,可能对天公充满了感激之情。因为,桥下那几吨炸药本来是为他准备的。自从2009年8月闪电战击溃这里的果敢特区同盟军,打跑了盘踞在此数十年的「果敢王」彭家声后,缅政府军就取而代之驻扎在这里,与曾经彭家声的兄弟部队 「佤邦」――东南亚最强大的非政府武装――隔着这座兄弟桥武装对峙,桥下也就从那时开始多了几吨由劣质雷管串联的炸药。如今,果敢「兄弟」不在了――当然兄弟这个词在金三角也是可疑的――兄弟大桥的存在意义也迎来了天公的拷问。

  战事一触即发。大桥两侧的缅甸中央军和佤邦318旅这两支各自的精锐部队已经抵近到几乎能听清对方哼唱的周杰伦歌词。近两个月,随着缅北金三角重新燃起战火,多支少数民族武装在中缅边境与政府军展开交战,这场号称当代世界最漫长的内战在目力所及之处,再也望不到尽头,而中缅国境线上越来越尖锐的武装对峙甚至是残杀,不论是於对峙双方还是中国一侧的民众来说,都是一种考验。

  兄弟大桥是个再直接不过的实例,它提醒我们,国境线上的人们如今看到的是怎样一副景象:一个战火纷飞的金三角。

  果敢投降了

  「祝掸邦总理身体安康,万事如意!」这是果敢特区主席白所成「归顺」缅甸政府后,在首次亮相的就职仪式上被人们广为铭记的一句话。甚至出乎白本人的意料,这句话令整个金三角都百味杂陈。

  果敢特区是金三角第一个整建制接受缅政府整编的武装自治特区,所谓接受整编也就是这里的人们常说的「投降」。一位反对向缅政府投降的原果敢同盟军官将白主席形容为「低三下四」,「你看,还要请安」他眯起一只眼睛对我说。

  两年前,正是当时的同盟军副司令白所成的临阵倒戈,引缅政府军进入果敢,仅用3天就消灭了武力抵抗的果敢同盟军彭家声部。果敢族是缅甸对汉族的称呼,因此我每每在金三角听到「汉奸」这个词被用在这位处境尴尬的主席身上,甚至有人暗地里叫他白三桂。

  类似果敢这样,立身於缅甸国土之上,却不听「招呼」的特区还有很多,中缅交界的金三角地区尤甚。在这个5000万人口的国家,135个大小民族散落各方,除了占人口比例6成的缅族居住在中心平原外,大量少数民族散落在缅甸四方的山林中。

  在与中国接壤的掸邦、克钦邦的大多数地方,缅政府的统治仅能停留在传真机上,而真正统治这些丛林山地的,是一块又一块自治武装群落、军人政权、利益联盟、民族主义是这里的通用规则,背靠大国的跨境民族武装则向来是这一地区最难招惹的存在,即便是缅甸政府军也不行。

  两年来,在金三角,果敢特区已经成为投降接受整编的标本。作为与中国接壤的特区,且是缅共残部(当年由中共一手扶植),又是汉族世居地,相对於其他背靠中国拒不投降的民族特区,果敢的归化有着难以言喻却非同一般的意义――妄想获得中国支持是徒劳的――这是缅甸政府希望传达出来的讯息。当然,白所成的尴尬处境可能并不在其列,因为这不免会令其他当权者做前车之鉴。

  金三角「民地武」问题向来被缅甸军方当作国殇。由於历史原因,长久以来,这个国家居於统治地位的缅族与少数民族的关系并不融洽,缅甸历史上的军人政权对武力解决少数民族问题有着持久的兴趣。这使得整个缅甸当代史犹如一部丛林版《战国策》,各民族间纷争不断,仇怨累累。

  在这个殖民地国家独立至今的短短63年历史中,不论是孟加拉湾畔的仰光还是金三角茂密的丛林,服装不同的军人把持了一切,如果一定要追溯最近一次缅政府与少数民族武装达成了什么共识,你一定会追溯到64年前。

  正因如此,金三角各民族大多拥有自己的武装力量,且长年致力於与政府军达成军事平衡,甚至不惜以军护毒、以毒养军。鸦片、海洛英为冲突双方提供金钱和武器,这几乎就是金三角的现实,一个世界第二大毒品产销地的枪火之源。在这里,如果有人告诉你「战争是和平的守护神」、「毒品是幸福的保障」等等,千万不要质疑其中的逻辑困难,因为金三角自有其逻辑,或者说逻辑困难从来不是这块纷乱之地的首要问题。

  是战还是和

  7月初,我到腾冲市境外接壤的克钦独立军(KIA)总部拉咱拜访,这里是目前战火最为激烈的地方,仅与中国一溪之隔。KIA情报部参谋长阿诺告诉我,由於先前1年的十数次谈判归於破裂,缅政府军此次的进攻是早有预谋的。

  这位毕业于云南民族学院的少壮派军人给我看一张硕大的防区地图,「吃掉果敢是第一步,这截断了我们和佤邦的陆路交通,如果再吃掉我们,就要轮到佤邦了」阿诺停顿了一下,用手在佤邦地盘周边画了个圈,对於至今按兵不动的佤邦他有些纠结,「我们誓死不会投降的,到了一定时刻,我们会号召展开全面内战。」KIA是缅甸数十只民地武中第二大军事力量,仅次於他所说的「佤邦」,有近万人的武装。最近,他们还被推选为一个旨在抵抗政府的军事同盟的主席。

  自2009年果敢被攻克开始,围绕着投降还是交战,缅北金三角的政治权利洗牌就已经开始,往往,这种洗牌都伴随着背叛与杀戮,新的金三角时间开始了。

  2010年1月底,缅北第四特区(与西双版纳接壤)猛腊军秘书长敏安在晨早锻炼时,被两个蒙面人用冲锋枪近距离击毙在距离中国边境不远的东方大酒店门口,为了确保成功,蒙面人甚至对尸体进行了一段时间的抵近扫射,才扬长而去。在那个难以想像的早晨,震惊至极的边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敢上前围观,任凭敏安弃尸在地,旁边还滚着他生前吃掉一半的苹果和手机。

  敏安生前主张投降,是第四特区「鸽派」的核心,主持参与多次与缅政府的谈判,而且即将「大功告成」。作为缅共余部,猛腊军镇守的地盘极为重要,几乎是另一支拒不投降的武装――佤邦的门户。敏安死后,虽有诸多猜测,但就如金三角的惯常,没有人声称对此事负责,从此也再无人提及投降整编。如今第四特区已经陈兵控制线,与缅军形成对峙,谈判早已破裂。

  第四特区内部关於是战是和的争议并不是孤例,即便在如今战火纷飞的克钦独立军内部,当缅军来临那一刻,支持血战到底的中央委员也仅有可怜的两人,其他人都倾向和谈,这还是一支以游击战而非�领地盘为己任的队伍。

  在如今缅北金三角各武装组织高层的会议室里,投降还是不投降,都是桌面上一个现实问题。历经60年的内战,今天如果说金三角诸少数民族仍然视自己为缅甸人,这一定是句场面话。现实的情况是,向一贯具有大缅族主义的缅甸政府投降,只可能是因武力上的差距,而不是来自仰光的民族向心力。

  7月下旬,我拜访了现任第二特区佤邦副主席的赵文光先生。他是金三角地区令人生畏的勇将之一,曾经是佤邦大战坤沙的总指挥官。我问他,虽然中国政府呼吁双方克制,但是不是缅甸政府军已经铁了心要用武力吃掉佤邦?他犹豫了一会,用略带气愤并戏谑的语气,「这个是奥妙,我们也不知道。」

  武装割据的诱惑

  「如果不交枪,民族武装将迎来子弹。」这是来自内比都的声音。

  自从2005年迁都离开繁华的仰光,缅甸建都偏远城镇彬马纳,这就犹如中国将首都迁到了庄浪一样匪夷所思。「彬马纳」很快被改名为「内比都」,新名字意味着「国王之都」、「皇族之都」,使得这块丛林山地就此有了一种庄严宏伟的幻觉。但相对於缅甸国内的政治局势,「内比都」这个称谓可能并不贴切,这是一个真正的「将军的国」。

  如今在缅甸国内,三军总司令大将丹瑞是最有权势的人,而非在大选中「获胜」的总理登盛。如果想掂量走强硬路线的丹瑞在内比都的分量,可能只有称重过她女儿大婚时覆盖全身的黄金才能一窥。2006年,这位姑娘佩戴着与其体重不成比例的黄金举行大婚,豪华奢侈的婚礼被秘密录影,发表在youtube上,引起人们对於军政府由来已久的愤怒。

  这并不能动摇丹瑞,更有传说称他已经在北京购置了别墅,这在东南亚传达的信息很多。「这已经不是几个和尚倒扣钵盂就能有所改变的时代了。」世居曼德勒的华人清做了一个翻手的动作。1988年,缅甸僧侣与军警发生冲突,他们倒扣钵盂表示谴责,3000人死於此次示威,将军奈温被迫下台,却仍然幕后操纵,直到另一位将军推翻了他。

  独立建国63年来,吴努、奈温、苏貌、丹瑞……一个接一个的将军上台,伴随着一次又一次清洗,他们的名字轮换之快可能让地区观察者都有些无所适从。这里也成为整个东南亚政变次数最多的国家之一,推翻甚至处决前任成了例行之事,而很快,凭此上台的将军又被后来的将军推翻,有时,残酷的处决与清洗甚至包括前任将军的所有外孙。

  「到底谁是军阀?」谈到这个称呼,我拜访的很多金三角武装的高层都情绪激动,他们一般都这样反问我。对於他们而言,缅政府内部的这种残酷现实,令得金三角的枪炮也略显稚嫩,对於谈判解决问题,大多数武装头人并不抱太多的幻想。

  现实也是如此,每一个参与谈判的势力都得到了内比都同样的答覆:「一切都按照中央政府的来,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甚至是东南亚最大的非政府武装佤邦――他们提出了9条谈判意见――也只得到了1条答覆,就是「哪条也不行」。

  相对于参与谈判的缅甸中将耶明,民族武装们更怀念前总理钦纽。这名被缅甸国内戏称为「少数民族的总理」(当然,他也是一名将军),有着「务实派」的美名,主张与金三角少数民族谈判、友好。他很快被政变推翻。如今主持谈判的耶明中将是军事安全局局长,2004年,他的系统取代并清洗了钦纽权力基础所在的军事情报局系统。而就是这样,耶明仍然被国内「鹰派」军人指责为向少数民族妥协的「软蛋」。

  「我们参与了2008年新宪法的制定,全国代表大会的时候,我们被分在特邀组,事实上每个组都有一个军代表,如果不经他们的认可,我们的意见甚至不能在全体代表面前公开说出来。」佤邦一位参与2008年新宪法制定的高层,对这种局面表示遗憾。有些民族武装甚至不派人参与新宪法的制定以示抗议,「去做那个游戏干什么?」一支没有到场的武装组织高层对佤邦的遭遇撇撇嘴。

  难以诉说的中国情结

  与汉语不同,在金三角,Wa这个字眼更多的是指佤、佤族、佤邦、佤联军等等。在有些时候,我甚至觉得Wa这个字眼成了金三角一种略带忌讳的默契,对缅甸军人来说,它和不祥画等号,并不太愿意面对,而对很多反抗军,它可能又代表了希望或者归属感。

  自6月交战以来,虽然缅甸将军们已经派出大军,其中包括最精锐的中央军,分割包围了几乎所有少数民族武装,但提起盘踞在中缅边境上的「佤邦」,所有人都有些投鼠忌器。在金三角,如果说缅甸政府是名义上的共主,佤邦或许才是那个真正意义上的带头大哥。

  自1989年缅共4.17哗变,佤联军继承了绝大部分缅共武装的建制,甚至连政权结构都和中共差相彷�。刻下,如果你在金三角发现了一个山寨版的小中国,别担心,你可能只是走进了佤邦的地盘。

  有人类学家考证,佤族是整个缅北地区最早的居民之一。在中国边地的史书中,近千年来,凡是提及这个居住在山顶上的跨境民族时,所反复使用的词汇只有几个――野蛮、凶悍、未开化。直至今日这个资讯化的时代,文教科学仍然不是这个民族的关键字。

  现实的情况是,几乎所有的邦康人(佤联军总部所在地)都知道佤邦只有一个大学生,前佤邦名将李自如的儿子考上了北京的中央民族大学。除此之外,似乎55万人的佤邦再无其他。这里仍是那个100名孩子中只有1名小学毕业的蛮荒之地。

  在这个早年受毛泽东思想影响颇深的边境民族地区,效仿更近的中国而不是缅甸可能是最有效率的选择,且这种效仿有时候并不仅仅是单方面的,这也令缅甸当局难以接受。对於缅甸人来说,使用什么钱远不如你读什么书更重要。

  在曾经的中缅边防团情报军官张克华的一本自传中,这位老兵回忆了教导佤邦如今的一把手、当年的佤族少年鲍有祥读书写字、甚至是马克思理论毛泽东思想的情景。如今,风云变幻,国共争斗再也不是金三角的主题曲,这位今人称「鲍总」的金三角强人,也早已告别红小鬼的过往,成了呼风唤雨的金三角霸主。在其家乡的老宅,至今仍然悬挂其父――一位知名的佤族头人――受到毛泽东接见时的合影。

  或许,对於一个曾经(或至今)饱受强大民族欺凌的弱小、落后的民族,佤族与中共的牵绊更多的是历史逻辑的必然,而非某个人的选择。而不论如今的鲍有祥是否还坚信共产主义,至少有一点他也无法改变,居住在中国境内的40万佤族与缅甸的55万佤族难以分割,佤邦的命运大多数时候也只能与中国联系在一起。事实上,佤邦也确实善於利用这种现实。

  对政府军来说,派出大军在中缅边境打一场现代战争,乃是一种充满忌讳又万分艰难的行动,需要做一番难以想像的外交铺垫和战争组织,在两国都有着大量「佤族」的地域条件下,尤其如此。更为不利的是,在佤联军的特点中,贪生怕死、轻易放弃并不显着。作为东南亚最强大的非政府武装,稍微有些许理智和常识的人都明白,小规模局部战争是收拾不下佤联军这支「大象」的。

  话说回来,拥有3万人的武装,要枪有枪,要炮有炮的佤邦,虽然对外声言绝不谋求独立、决不放弃谈判,但如果要说谁有实力真正实现民族独立,所有人都会投佤邦一票。最新的故事是,一直被怀疑却从未承认拥有导弹的佤邦高层,曾经回击一位言行强硬的缅甸军官,「你今天睡着了,明天不一定能看到金三角的太阳。」那位军官的住所位於距离佤邦百公里外的缅控区。

  因为佤邦的存在,各支金三角武装都懂得借力打力、捆绑销售的道理。例如:克钦独立军每次公开喊话都会提及佤邦,即便是无暇他顾、有心无力,KIA的发言人也仍会信誓旦旦的反复承诺:「如果佤邦遭到攻击,我们一定……」;在2009年果敢行将沦陷之前,即便是自己贴钱造枪造炮,老谋深算的「果敢王」彭家声也严格要求兵工厂生产的武器都要印上「佤邦制造」的字样。2009年8月底,我在果敢老街目睹了果敢特区的沦陷,当缅军敢死队冲过来时,他们经常能看到果敢同盟军与佤邦的旗帜呆在一起,当然也只有旗帜。

  有一次,我问佤邦中央政府秘书长李祖列,如果缅甸军队使用武力迫使佤邦投降接受整编,佤邦会怎样?他愣了一下,「我们肯定是想谈判解决……」停顿良久,他薄薄的嘴唇颤动了几下,「但如果缅政府……我们能怎么说呢?佤邦这么多部队,当兵的不可能说,我枪交给你算了。」

  独立王国的首都

  在佤邦首府邦康的惟一一家迪斯科舞厅里,我见到了岩龙。接近午夜12点,这位显然是世家子弟的青年带着6个女孩走了进来,伴随着节奏,他快速的在舞池中扭动着,看起来非常谙熟於舞步。他的两个保镖,显得犹如面瘫的病人。

  当然,在这个时间段能够平安行走于邦康大街上,都并非寻常百姓。由於战火的临近,佤邦政府已经发�宵禁,这令迪斯科舞厅老板一筹莫展。现实的情况是,晚间22:30分以后,佤邦的部队将在大街上巡逻,他们手持木棍抓捕那些游荡者,其中大多数是吸食毒品的瘾君子,这个时段出来「觅食」,而等待他们的将是没有尽头的苦役――到山里修路,在佤联军的监督之下。

  光怪陆离的灯光让舞池犹如天外世界,一个夸张的跳跃动作后,岩龙腰间的左轮手枪被甩进了舞池,枪在地板上更为夸张的跳跃着。我相信,有那么一段时间,舞池中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抬起头张大嘴巴的DJ,而现场只有Bon Jovi还在声嘶力竭的吼着他的 It's my life.岩龙追逐着他的枪,显得有些笨拙,很快他大笑着把枪插回了腰间,看了看众人,瞬间,凝固的气氛又活跃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DJ则快速低下头继续打碟,没人再理会这个插曲。

  枪支的�滥并不意味着这里是一个无法之地,反而,这里的治安向来不错。我到达邦康的那几天,当地政府正在忙着处决两个中国来的犯人,他们因为打劫金店并残杀店主而获死。在这里显然没有引渡、律师等劳什子的问题,子弹接管了一切。这两个来自河南的青年显得垂头丧气,他们被人牵着在金三角的街市上游街示众,甚至还有人朝他们扔菜叶。一位金三角的大妈冲上来怒骂,「你们为什么这么残忍!?」 犹如一场时空交错的悲剧,可能颠覆了大多数人对於金三角的想像。我有时会觉得,这里的人们虽然已经跟上了现代社会的步伐,却更习惯於老旧的排场。五花大绑的青年被迫跪在地上,很快有人在人犯的名字上用朱砂打了一个X,这代表他死定了,而更多人等待着行刑,用AK-47.

  有时候,我并不能说出这里到底是在什么地方静止了下来。通过这里的当权者,还有那些满街跑着的进口吉普,你或许才会意识到,这个破败的有点像回到过去的金三角城镇,其实是个充斥着难以计数的财富的所在,也就能够理解,为何所有的武装组织都希望自治独立而不是给自己找一个亲爹,甚至是冒着与政府军血战的风险。

  回溯上一次金三角地区有人号召自治独立,还是海洛英皇帝坤沙。这位本名张奇夫的男子凭着手中数万人的部队以及享誉全球的近乎100%纯度的麒麟牌海洛英,打算建设一个「掸邦共和国」,实现掸族(傣族)独立的梦想。他几乎已经建成了,他本人甚至宣�当上了该国总理。但佤邦最终「吃掉了」他,一代毒王在仰光郁郁而终。

  而某种意义上,坤沙的事业被佤邦所延续。在邦康,号称「惟一见不到的人」的南佤军区司令魏学刚,至今仍然是美国情报局全球通缉名单上的「毒枭」,其悬赏金额已经与曾经的「坤沙」并驾齐驱,这使得他不得不小心谨慎,由於被卫星扫描到,他最近把一座新建的住宅送给了别人。目前看来,虽然佤邦发誓禁毒,但毒品仍然在可以预见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为冲突各方提供金钱和武器。

  近两个月的战事所带来的不良影响已经显现,由於联合国粮食计画署被迫撤出了佤邦,这令得大量孩子无法得到每月22斤大米的助学补助,佤邦的辍学率如爆炸式的增长。

  「如果我们100个孩子,只有一个小学毕业,那我们这个民族还有什么指望?都去当兵?」一位邦康的老师对我说。

  沉默的邻邦

  在缅甸人看来,能否顺利解决金三角一众民地武问题,将是民族兴亡、国家发展所系的头等大事。对於这样的一个目标,没有中国这样的邻国的配合是不可能完成的。

  当民族武装吃着中国的大米时,缅甸政府军也同样手执着中国造之武器。中国的工程队伍造福着边境上的各派少数民族,也同样修建着缅甸军政府的新国都。某些时候,少数民族战士死于中国炮弹的瞬间,说不定就有缅甸军曹踩上了中国地雷,而且可以肯定的是,少数民族武装的头人们在昆明医院体检的同时,仰光的将军们也纷纷在北京买到了豪宅,一切一如既往又理所当然,而直到有一天,某种东西偏离了它的发展轨迹,一切都不一样了。

  战火纷飞中,交战各方都在尽量的寻求中国的帮助。缅甸政府一方希望通过中国,绕道从背后打击克钦独立军,遭到了中国的严肃拒绝。这令KIA万分高兴。但当KIA试图到北京拜会中共高层后,接壤的云南省却对此表现出极为不满。「我们有我们的管道,但云南省可能不高兴我们这样。」KIA高层对我说。

  为了震慑,佤邦最近出乎意料的释放了自己的名将魏赛唐,由於贩毒和伪造美钞、人民币,这位在坤沙之役立下汗马功劳的名将被判监禁75年。在缅北,他以勇猛强悍的作战以及7个不同民族老婆而着名,现在,佤邦声明将他官复原职,并送往前线与缅军对峙。

  来自内比都的消息显示,军方第二强人貌埃在中央陆军学院发表讲话,决心以武力解决「民地武」问题,他被认为是军方内部大缅族主义者的代表,和很多金三角武装一样,他是毛泽东的崇拜者,认为缅甸军人应该学习毛泽东时代的八路军。

  显然,更多的人打算逃难。一位邦康高官跑到中国一侧重金请回几位银行职员,他们的工作只有一个――「数钱」。3天3夜的点钞后,这些钱被送往中国。说到其数目之大,用搬运工的话讲:「原来钱是这么重的」。

  中国仍在沉默。忌惮於这个地区的霸主,交战多方不约而同的都在重申中国的利益不容受损,保护中国利益是所有人肩负的神圣责任,更是为之�杀的理由。也许大家已经习惯了一个不语的中国。

  总之,一个新的金三角来到了,还是以子弹开始,在这方面,这里的世界一直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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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正沓:洛阳“性奴”案疑点

  本月22日,南都记者披露的河南洛阳"性奴"案引发舆论的广泛关注,随后,记者纪许光在微博中透露,他被指责侵犯了"国家机密",并引起举国围观。本案是否还存在所谓的"机密",基于媒体的采访和洛阳警方的通告,24日晚我提出了一些质疑,因微博体140字的字数限制,质疑还不够充分,现扩展如下:

  一、地下工程浩大,李浩一人能够完成吗?工程是否原来就有?还是团伙作案所为?按报道所说,地窖有两个房间,除4米深的通道外,两个房间近20平米,由李浩一人晚间挖掘,清晨用摩托车载着编织袋运出小区,这要多久才能完成?通道还配有精美的台阶与扶手,如果仅仅作为囚禁"性奴"用,有这必要吗?该工程位于派出所旁和小区内,还有通风口,长年累月施工会不被发现吗?60厘米的通道,床等大件物品是怎么搬进去的?她们常年在地下生活,做饭怎么排烟?吃喝拉撒和洗澡怎么用水和排水?难道她们几年都不洗澡?那不成了"白骨精"?还能用来作为"性奴"和外出卖淫?报道又说起先是送饭后来可以在里面做饭,那就要有锅碗瓢勺、菜刀等工具,不怕她们用这些工具自杀或杀了李浩?

  二、起先说"性奴"房配备电脑,但不能上网,后来的通告又说是强迫她们进行网络色情表演,这不前后矛盾吗?如果按警方的通告所说,既然联通网络进行色情表演,难道她们不会用网络报警而甘愿被长期囚禁?

  三、先后有六人被囚禁地窖,发案时也有四人被囚禁在那里,李浩将她们作为"性奴",还在里面过夜,六人或四人对一人,只要她们用电线、电脑连接线、鼠标线、衣服、裤子等勒死李浩或绑住李浩,即可逃跑,为何还被囚禁几年?这一切仅仅用"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就能解释得了吗?

  四、报道和通报说,李浩2年前购得地下室,经过1年时间挖掘,建好了囚禁用的地窖,但又说她们当中被囚禁的最长时间有2年,这不是矛盾吗?难道还在挖掘时就能用来囚禁?

  五、她们作为被害人,案发后获得解救,为何不对她们进行心理安抚而要将她们全部刑拘?如果说她们当中有人帮助李浩杀死了两位女子,在那种状况下,依期待可能性理论也可免责,退一步说,即使要刑拘,也不能将她们全部刑拘,因为当中有的人并没有参与杀人。特别是被李浩带出卖淫而报警的那位,她是两个月前才被李浩骗来囚禁,而那两位早在一年前就被杀埋尸于地窖,报案人不可能参与杀人,为何连她也要刑拘?

  六、本案发生后,如果仅仅是一个"禁室培欲"之"性奴"案,洛阳警方为何要将重点放在整顿小美容美发厅、小歌舞厅、小浴池、小旅馆、小网吧等"五小场所"?

  疑点太多太多。因此,我猜测,本案不仅仅是强奸、杀人案这么简单,刑侦直觉告诉我,这很可能是一个组织卖淫案件,在组织卖淫中,附带发生了强奸和杀人,且不是一人作案,说不定还有保护伞。希望能够澄清疑点,保障公民的知情权。

  链接:http://blog.qq.com/qzone/452598814/1317223048.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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